390章 透阵

    就这样挨了一上午，当阴沉着脸的素囊终于说服了一众部族帐，联军的南北两座大营的人马是倾巢而出，除了留下少量的人手看守营地，整个土默川上都充斥着人喊马嘶的呼喝声。

    素囊很愤怒，不仅是在归化城下遭受到连番羞辱和儿子被割成了太监，儿子嘛，他可不止一个。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确切情报，那个一向被他瞧不上眼的那木儿真的得到了大明册封，眼下正准备带兵绕道返回他在宣府边外的驻地，关起门来去做他那土默特汗国的开国大汗。

    他不理解，就算大明抛弃了卜矢图，为什么就不能选择实力相对强大的自己，要知道，他一向都认为自己才是土默特血统最为高贵的台吉，卜矢图和那木儿算个什么东西。

    那个一手策划了这一系列事件的大明侯爷此时就在归化，所以不管其他部长如何规劝，他素囊台吉都要踏平眼前这座城池。因为他要好好问问是不是大明瞎了眼，竟然就敢这样无视他高贵的素囊台吉。

    “勇士们！眼前的城池乃是我土默特人的骄傲，那里面有数不清的金银和好似皎月般美貌的女子，击碎他、碾压他、征服他吧！叫那些可恶的大明人知道，我们，才是土默特真正的主人，只有我们，才能继承俺答汗苍鹰般的意志！杀，杀光面前的一切活物，这城里的一切，就都是你们的了，杀、杀、杀啊！”

    鼓声激昂、号声凄厉，蒙古骑兵虽然早已不似横扫世界时那般军纪严明，但草原人骨子里的彪悍和血勇在素囊语言的刺激下也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归化城的四门同时出现了几个巨大的攻城方阵，这样的集结速度，对总兵力足有七万的一支大军来说，已是极其迅速的了。

    很是满意部下的表现，素囊拔出弯刀向着半空一指，“勇士们！冲啊！”

    素囊的喊声还没落地，却见他正对面的城门却突然被人打开，吊桥轰然落下的尘埃还没散去，只见大股骑兵就这样冲过了吊桥，沿着护城河快速聚集了起来。

    “台吉，这归化的守军疯了吗？他们这是要冲阵？”

    猛地合上了张大的嘴巴，素囊回头怒吼道：“来人，传令变阵，变阵！”

    己方的军阵摆满了各种攻城器械，虽说是匆忙赶制的，可也是费了好大功夫，这归化城的守军放着城墙不守，突然给自己搞这么一出，一时间倒还真叫素囊有些措手不及。

    随着号角声越来越急促，离素囊本阵最近的其他两个方向的军阵开始向着本阵缓缓移动。而眼见敌阵出现了混乱和松动，呼延震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土默特将士，随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便向着素囊本阵举起了自己那柄奇形战刀。

    没有过多的言语，仅凭这么一个简单的挥刀，已经见识过呼延震那勇猛无匹武力的土默特将士竟瞬间迸发出了一股浓烈至极的杀意。

    “嘶！我的天！呼延可别真把素囊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一手扶着城墙，王国兴竟能明显感觉到己方军阵气势上的巨大变化，他这才想起呼延震出城前得知自己率领的人马足有三万时为啥会对自己说那句话了。

    “新城侯！这军阵之上刀枪无眼，要是末将一个不小心的砍死了素囊，你可莫要怪罪本将坏了你的好事……”

    在上百名土默特精锐的簇拥下，呼延震一马当先地冲杀在了队伍最前面，随着他的大声呼号，土默特战士也分作了三阵，奋力催动着胯下战马向着三个方向奋力冲杀。

    敌人三路来，我便三路去，这就是呼延震的应对之道。这位自幼便生长在草原上的汉子第一次在战阵上选择出卖自己生死与共的袍泽，虽然他们是那位侯爷口中的异族，能叫他们轰轰烈烈的战死，这已经是他此时能为他们做得不多的事情。

    烈马长弓，成千上万的草原勇士挥舞起手中弯刀，跟随着他们心中认定的强者，想用杀戮和敌人的尸骨来证明自己草原勇士的信仰。

    高速接近军阵的骑兵扬起了漫天沙尘，素囊的军阵顿时显露出了一丝慌乱，许多士卒更是没等到军令便匆忙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可这种慌乱下的盲目乱射，压根就没什么准头儿，对呼延震这边的伤亡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zWWx.org

    “骑兵！突击！突击！”

    眼见自己这边就要陷入混乱，素囊呼号着挥舞起了弯刀，派出了自己这边的骑兵与呼延震展开了对冲。

    同样生长在草原上的同族勇士，这些勇猛的草原汉子在胯下高速飞驰着的战马带动下终于狠狠对撞到了一起。

    阵阵马匹撞击下的骨碎声传来，成百上千匹战马连同马上的骑兵直接就这样撞到在了地上，可还没等这些骁勇的骑兵和战马发出一声哀嚎，立马就被身后涌过来的马蹄或对面敌人刺过来的长矛永远的留在了这片草地上。

    血腥和嚎叫彻底刺激起了呼延震体内的凶戾之气，已经血灌瞳仁的瞪起一双虎目，手中长刀连连挥出，立马就有七八人就这样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仗着周身铠甲的坚固，呼延震毫不理会周围射来的暗箭，也正是在他这头人形猛虎的带领下，与他们对撞在一起的联军骑兵也在丧尽冲击力的情况下慢慢显露出了颓势。

    “可恶！射！射死他们！”

    虽然己方的骑兵成片成片的倒下，但这也为素囊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而这种正面对冲本就不是蒙古轻骑所长，只要拉开距离，通过不断的骑射一层层的将敌人剥离掉才是这些草原勇士最喜欢的。

    对蒙古人的战法十分熟悉的呼延震自然注意到了素囊军阵中的变化，先是一刀砍翻想要偷袭的骑兵，紧接着便顺势取下弓箭对着天空射出了一支响箭。

    城头上，得到信号的王国兴虽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把手一扬，向着身后准备多时的炮手发出了信号。

    药捻燃尽，轰鸣的炮响夹杂着炮弹破空的尖啸，径直砸向了素囊军的军阵边缘。

    突如其来的轰击不仅打了素囊军一个措手不及，呼延震这边也有十几骑就这样被己方炮弹爆炸的冲击直接震飞下了马背。

    “弟兄们！随我杀透敌阵，取了素囊狗头！”

    呼延震目眦欲裂，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头只知杀戮的野兽，受到主将的感染，他这一阵的土默特骑兵也纷纷拨转马头，两队骑兵在地面兜出了两道优美的弧线，又重新汇聚成了一道奔腾而来的骑兵洪流。

    “呼延将军，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随着一名蒙古将领的惊呼，呼延震这才注意到两翼分出的兵马此时已经几近消耗殆尽，虽然尽力消耗掉这些精锐的土默特骑兵是他和王国兴早就商量好的，可眼见这些视自己如神，宁可丢掉性命也愿为自己阻挡敌军的草原汉子，呼延震的心头还是不受控制的猛抽了一下。

    “事已至此，咱们怕是退不回城了！土默特的兄弟们！你们信任我吗？”

    “将军是草原雄鹰，我们愿意追随将军！”

    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呼延震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思考这样做的对错，当下把刀向前一举大喊道：“土默特的勇士们！随我冲阵！杀！杀！杀！”

    素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自己这边即将完成合围，明明是自己这边占据着巨大的战场优势，面前这群疯子怎么就突然爆发出了这样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

    “台吉！这些人疯了！”

    联军将士惊恐的看向越来越近的敌人，只见这群双眼赤红好似野兽的家伙竟能毫不顾忌刺进身躯的长矛反而狞笑着斩下偷袭自己之人的脑袋后，他们心中的寒意瞬间就占据了全身。

    “可恶！拦住他们！”

    素囊的军令还是下得晚了，城头轰下的炮弹虽然不多，但就是这种稀稀拉拉的炮击还是打断了联军变阵的速度和阵型，此时再想聚拢人马却也没那么容易。

    “杀出去！既然城池回不去了，就随着本将杀出去！”

    “杀！”

    本就没打算回城的呼延震把战刀挥得更密，在他的带领和求生欲的支配下，幸存的土默特骑兵全都咬紧牙关，奋力驱动着胯下战马迎着刺过来的长矛和落下的箭雨就一头冲了过去……

    “呼延兄！保重……”

    城墙上，真正见识到了战场上壮怀激烈的王国兴内心也是激荡不已，轻轻嘀咕了一声，看了眼身旁目瞪口呆的博鲁温道：“宰桑大人，命人准备守城吧！呼延他们怕是不会回城了……”三斤九两的大明之天启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