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阅兵前夜（二）

    见吴英这个正主终于出来现身，其余三个老头也睁开了微闭着的双眼，最左面的那位长眉垂至脸颊的老头嘿嘿一笑，捏着手里的玉蟾道：“呵呵呵！嘉兴吴家的少主当真是神采不凡，老朽封一心，这是舍弟二意、三翻、四覆，昔年在江南游历之时，与竹亭先生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吴英闻言一怔，旋即收敛形容道：“老前辈说得哪里话，竹亭先生之名，晚辈倒也听过，只可惜身陷草莽，直到先生遭难，却也始终无缘得见！”

    摆弄着铁钎的封三翻闻言又发出一阵怪笑：“老夫倒是想问一下，是该叫你吴英吴帮主，还是应该叫你吴祖锡吴大公子。怎么？莫非你吴大公子在大伯家过得久了，把自己的亲老子都忘了不成？”

    见被识破身份，吴英，不，吴祖锡也就不再掩饰，苦笑一下道：“区区眼下不过一条丧家之犬，余生也只求江湖飘萍，几位老前辈若肯网开一面，英愿自缚双臂，并将长恨帮全部产业献与朝廷，只求前辈能放过我这一众弟兄！”

    “帮主！”

    “大哥！”……

    吴祖锡的话一出口，身后的一众兄弟皆欲上前劝阻，他微笑着对众人示意了一下，转身对着封一心道：“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咯咯怪笑几声，封一心将捏着玉蟾的手伸回了袍袖，“若只是你吴祖锡一人，咱们老哥四个倒是犯不上难为你一个小辈；咱们既然来了，里面那二位大人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孔大人、袁大人，您二位说，是也不是啊？”

    沉默，吴祖锡紧咬着牙关，握着长剑的手关节已经发白，身体更是轻轻颤抖。

    今夜，长恨帮聚集在此，为的便是与楼中的两位贵人商议大事，可万不曾想，这朝廷的鹰犬竟然厉害到了如此地步，不仅早早毁去了那逃生用的密道，更是把自家的谋划与两位大人的行踪探查得清清楚楚。

    封家老哥四个里面话最多的封三翻见这情形，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无比，“怎么？你二位大人还当自己是朝廷的命官大员不成？就算你是，也没人敢甩我西厂秘营的脸子，难不成您二位就这么不要体面，非得叫咱们放火烧楼不成？”

    一听到“放火烧楼”四字，吴祖锡整个人就像遭受到了雷击一般，吴家被灭门时的惨状又一幕接一幕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放……赤红的火焰炙烤着殷弘的血液，红色，满脑子里的红色便是那惨剧发生时的唯一色调，自己的大伯被人一刀斩下了脑袋，自己的meimei被人疯狂的蹂躏后丢尽了熊熊烈火，而自己，虽然仗着一身功夫格杀了数十名厂卫番子，但终因寡不敌众而身受重创倒在了地上……

    “啊……”

    寂静的场内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长啸，只见原本呆立当场的吴祖锡突然化作一道长虹，长剑好似一道流光般直接向着面前的封三翻就刺了过去。

    哀莫大于心死，大受刺激的吴祖锡此时竟然突破了武学上的桎梏，这一剑，极哀极荣，极悲极苦。随着这一剑的刺出，吴祖锡的满头青丝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银丝白雪。

    “老三，躲开！”

    封一心见状，知道自家老三肯定躲不过吴祖锡这至情至性的一剑，而这一剑过后，吴祖锡也会因耗尽全部心血变成一个空有一副皮囊的废人。

    封一心的提醒虽然足够及时，但明显托大的封三爷还是低估了这一剑之威，等他觉察到事情不妙，忙用脚尖猛地往后一蹬，但也只是堪堪退后了半步。

    金铁交击时发出的脆响在这夜里是这样的尖锐且刺耳，封三翻手中赖以成名的陨铁长钎竟在这一击之下硬生生的被弄成了几截废铁……zWWx.org

    一招，止这一招快到无法想象的剑招，竟在二人兵器相交的一瞬间就刺出了几十剑。饶是封三爷使出全身的修为尽力抵挡，饶是还有封二爷跟四爷快似闪电般替他挡下了十几剑，封三翻的身上还是被实实在在地刺中了三剑。整个人也在这一击之下离地三尺，口中飙出数道血箭后才直直砸向了地面。

    “老三！”

    “三哥！”

    “三爷！”……

    见自家老兄弟被人刺于当场，封家的其他三个老怪物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周围的西厂供奉更是惊叫出声，上百把长剑齐齐挥出，带着一阵阵流光的剑芒向着对面长恨帮帮众就笼了过去。

    一片惨叫声中，长恨帮剩下的两位帮主关雄跟蒋豪挥舞着两柄开山大斧，挡下了无数杀招的同时，也将奄奄一息的吴祖锡从面前的绝死之地给夺回到了本阵。

    见到自家兄弟的惨状，封一心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过来：“竖子，尔等竟敢伤我兄弟，既如此，那也休怪老朽不顾体面了！”

    双手自衣袖内再度抽出，封一心的手上已经套上了一对精钢打制的鬼爪，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自他口中发出，随着他鬼魅般的身形辗转腾跳数次，十几个长恨帮帮众的喉咙处全部血rou模糊了一片，喊都没喊出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今夜的行动，秘营早已谋划了数月，好不容易等到任务的目标人物出现，负责此次行动的封家四老自是不愿这吃到嘴边的活口就这样白白溜了。

    再加上垂涎长恨帮聚敛下的巨额财富，不然早就一把火烧了或者架炮轰了又怎会白白折了自家的老兄弟。

    留下老四照顾重伤的老三，封二意并没有使用自己惯用的长鞭，而是劈手夺过一柄沉重无比的三庭大刀，狞笑声中随着自己的大哥就冲杀进了人员最密集的方向。

    上百被秘营招揽至麾下的江湖高手和长恨帮这些只知好勇斗狠的黑帮青皮相比，这杀人的速度跟杀死人的难度跟一个成年人去搏杀一名幼儿也差不到哪去。

    再加上有已经近乎疯魔的封家二老带着，无数的帮众就这样被一柄柄快剑给绞成了碎片。

    秘营此番倾巢而出，除了一百名在大街上杀人的剑手，，还有不下二百多善使暗器的高手埋伏在四周街道的墙上跟房顶上不断的把飞刀、钢钉、铁蒺藜、菩提子、铁胆等暗器往寻摸准了的长恨帮帮众的身上招呼着。虽说门里涌出来的帮众越来越多，可地上的尸体也一具一具的增加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地上的尸体便叠了不下百具，浓烈的血腥味竟好像在空气中凝结出了实质，将这一段街上笼罩地腾起了阵阵腥红色的血雾。

    “住手！住手！”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自众人身后的楼门处传来，一爪掐断一名年轻帮众的脖子后，封一心将枯瘦如柴左臂一摆，众西厂高手格开面前敌人的兵器，齐刷刷的擎剑后撤了三步。

    甩掉钢爪上的血浆，封一心咯咯笑道：“孔大人，哦不，应该是孔先生，您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怎么？您都出来了，袁大人还这般藏头露尾的岂不显得小气？”

    “你这昏君鹰犬，有何资格对袁某评头论足？”

    话音一落，只见一名身着浅绿长衫的矮小中年人手握一柄长剑自门内闪出，正一脸怒容地盯着封一心怒斥。

    “哈哈哈哈！袁大人是做过督师的大人物，眼中自是瞧不上我等天子爪牙，但自问还存着几分忠君爱国之心，倒是您袁大人，只因把柄握在了建虏手里，竟死心塌地的去给鞑子做狗，老朽还真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原来，这身材矮小的中年人就是被朱由校扒拉靠边站的袁崇焕，而先前说话制止众人的中年人则是孔家余孽，其人正是孔子的第六十二代孙——孔贞运。

    两位正主都出来了，封一心也就没了继续扯淡的心思，拭去精钢鬼爪上的血迹，老家伙嘿嘿一笑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卷黄绢。

    “二位，老朽老了，眼神跟精力都不济事了，这旨意无非就是命我等拿了你二人后好回去复命，依您二位的意思，是咱们这群糙人动手，还是您二位自寻一个体面?”

    停了一下，上下观察了一番孔、李二人的面色，封一心继续道:“行了，别等了，这个时辰，李家那两位公子早被我西厂给灭了，您二位不会真觉得咱们这些鹰犬每日里只会白吃这口皇粮吧？还是说，您二位真就觉得，仅靠这几头虾兵蟹将，便能挡得住我秘营供奉的联手一击吧？”

    封一心的话音一落，秘营以及周遭的卫所将士立刻亮出了手中的各色兵器，在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后便结成了数个杀气腾腾的阵势。

    袁崇焕脸上的筋rou不受控制的抽动了几下，他虽说是文臣出身，但毕竟曾是统率大军的主帅，沙场搏命的血勇仍在，长剑一挥，直直的就向封一心刺了过去。

    封一心却并未接招，足尖一点地面，整个人飞快地向后飘了过去。就在封老头的身后，两名身材高大的秘营高手冷哼一声，各自抡起手中硕大无比的金瓜向着袁崇焕就横扫了过去。

    袁崇焕见这二人招式凶猛，竟直接收招，他那形如小猱的身体就地向后一滚，这才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

    封一心捻须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袁大人，老朽知道您是上过战场的，可就凭您这几招花花架子，老夫若是出手倒也失了身份！”

    袁崇焕气得青筋暴起，若他还是统御万军的主帅，又怎会任由一个秘营供奉在此百般羞辱，在铁骑杀阵的冲击下，管你是何等的武功，也只会被战争机器给碾成齑粉。

    就在袁崇焕还要上前争辩之时，一只手自他身后猛拽了他的衣袍，久未发声的孔贞运长叹一声道：“元素，事已至此，我等已是再无回天之力，韩公、侯公，还有我孔门的大仇，你我只怕是报不得了！”

    本就靠着一口气强撑的袁崇焕一听这话，双眼间仅存的一丝神采一下就黯淡了下去，咣当一声宝剑落地，整个人就好似木雕泥塑般呆立在了当场……

    见此情形，封一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意，一扬手，一众手下纷纷各执兵器上前，将因无人指挥而呆立当场的帮众连同孔贞运、袁崇焕等人全都捆了……三斤九两的大明之天启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