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血色龙旗

    受曹变蛟这近乎疯狂的杀意所感染，马贼军在女真重骑的砍杀下已经低落到极点的士气几乎瞬间就被再度鼓动起来，颓丧的马贼们全都被激起了体内凶性，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瞪着赤红的双眼狠狠催动起了胯下战马咬牙切齿地冲向了女真骑兵。

    “让狗鞑子见识一下爷爷们的手段！”

    随着左右两翼马贼领队的高呼，马贼队伍再次改变阵型，两翼的马贼和女真重骑凶狠地对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两军交接处血rou纷飞；马贼们更是见锐器对后金重骑的伤害有限，纷纷cao起了钉头锤、金瓜和狼牙棒等钝器挥舞了起来，加上人数占优，一个女真重骑往往要面对两侧二到三名马贼的围殴，伤亡也在逐渐的增加了起来。

    马贼的阵型如同两柄弯刀，就这样一刀接着一刀地不断绞磨着女真重骑的左右两翼，虽说这群马贼的战斗力和甲胄兵器跟后金骑兵相比有着巨大差距，不过这群以燕山寇为主力军的马贼都是跟着呼延震纵横漠北多年的悍匪，骨子里本就带着一股戾气，常年劫杀屠戮的生涯更是将他们磨炼得凶残嗜血，女真重骑虽然如磐石般恶狠狠地对他们进行着近乎屠杀般的杀戮，但这群凶狠至极的马贼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后排地马贼仍是骂骂咧咧地蜂拥而上，渐渐地，马贼人数占优的好处便展现了出来，马贼们以厚重的队列和极高的伤亡为代价，硬生生的抵挡住了后金重骑兵的突击，将整个战场给搅合成了乱战的局面。

    “大汗，这完全就是消耗战了。”

    一个女真将领看着已经乱成一片的战场，双眉紧皱的凑到老奴身边说道。

    女真重骑兵虽说仍在顽强地向前突进，但速度早就慢了下来，毕竟他们要面对的马贼人数在几乎是他们的三倍，而且这群亡命之徒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伤亡。

    努尔哈赤骑在马上，目光冷冽地看着不远处的双方人马，声音低沉地开口说道：“没错，再这么跟明狗耗下去，吃亏的是咱们！”

    这场战斗，无论是大明的军队，还是眼前这群看起来就不怎么正规的骑兵，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跟老奴以往所遭遇的明军是截然不同的。

    真细论起来，也就当年的浑河血战中的白杆兵和戚家军才具备如此顽强的战斗意志，若是换作其他明军，只怕早就在八旗健儿的打击下四散溃逃了才对。

    即便是浑河血战，若非李永芳找到被俘的明朝炮手，亲自解开捆绑，人赏千金，用来攻击川军，只怕那场战争的结果还真不一定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现在，努尔哈赤既没有李永芳，也没有足以压制明军的火炮，一切都只因这个该死的明人皇帝……

    眺望了一眼远处飘扬着的明黄大纛，努尔哈赤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股无力感，长期服食鸦片的他突然觉得面前似有无数的金星闪过，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在马上晃了两晃，却仍硬咬牙关给挺了过来。

    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战场上，无论是明军还是女真人皆是伤亡惨重，各个战场上的较量全部呈现出了胶着态势，尤其是老奴的本阵这边，惨烈无比的杀斗已经呈现出了白热化的趋势，不得已之下，老奴已经压上了全部守卫在自己身边的亲卫，这才堪堪稳住了已显露颓势的战场局面。

    “煌煌大明兮御万邦，山河永固兮护吾疆。”

    “巍巍中华兮晓四方，日月永照兮佑我皇。”

    “男儿明志在沙场，着我战装褪儒裳。”

    “治乱兴亡当吾辈，掏去仁心填虎狼。”

    ……

    就在努尔哈赤苦思破敌良策之时，自明军本阵中突然就响起了这首由朱由校亲自写下的大明军歌，在沉闷而悠扬的军号配合下，整个明军本阵顿时就笼罩一股雄浑壮烈的氛围之中，受到这股气势所感染，战场上的每名明军将士似乎在瞬间就忘却掉了身上的伤痛和疲劳，手中的武器也挥舞得比方才更快了几分。

    大风吹起，明军本阵无数面赤红的大旗如同一片升腾而起的红云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紧接着，以本阵近三千火枪兵为前卫，两翼各五百人的静塞军骑兵则策马踱着小步，以整齐划一，又略显沉重的步伐，重重踏着地面走向了正在搏杀的战场。

    “这狗皇帝，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不明所以地眺望了明军本阵一眼，努尔哈赤很是不理解这明人皇帝又在玩什么花招，难不成他以为靠着这几声破歌，就能击败大金的勇士不成……

    努尔哈赤不知道，但战场上的明军将领们却是明白的很，这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在向他们传达总攻的号令，这场已经持续了快一日的战斗，必须趁着天色未黑前彻底有个结果出来。

    战场上的喊杀声顿时又响亮了几分，尤其是正在与敌鏖战的静塞军将士，对他们来说，皇帝率领本阵亲临战场，这对他们就代表着莫大的耻辱，若不是他们无能，又怎会叫他们的陛下亲临险地。

    可很明显的是，朱由校比谁都在乎自己的性命，之所以这个时候将本阵前移，实在是他要等的人已经到了，这最后的鏖战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轰！轰轰轰！”

    数声号炮之声自西北方向传来，不知多少面的赤色日月龙旗如染血的晚霞般进入了战场上每个人的视野，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足以撼动大地的震颤之声如奔雷般传遍了整个战场。

    等离得近了，只见一骑飞马冲出本阵，扛着一杆同样赤红但绣有金边的大旗快速的掠过正在行进的骑兵大队，等冲到侧面的一处略高的矮坡上，“嘭”地一声便将旗杆重重插在了地上。

    猎猎的大风将巨大的旗面卷起，赤红旗面上绣着“天雄”的两个大字也随之展开。

    天雄军，这支跟静塞军、秦军一样同属天子亲军的部队终于开进到了辽东战场，而冲在最前面的，则正是皇帝给这支部队钦命的统帅，大明宣大行军大都督——卢象升。

    早在离开大宁城前，朱由校便命人秘密潜回了京师和宣府去召卢象升；但自打京师出现异动，这宣府城中便一下多了十几个御史言官，这群人每日里也不干别的，天天就堵在宣府驻军的营寨前哭喊着求见皇帝。

    卢象升无奈之下，也只好紧锁寨门，吩咐将士们不能放外面这群人进来也就是了。

    可眼见这群御史丝毫没有想撤的意思，深怕耽搁行程的卢象升只好委屈了一下曹文诏，由他继续躲在营寨中继续跟这些御史们周旋，而他自己则率领六千天雄军骑兵借着监视蒙古互市的机会，以狂飙突进之势借到蒙古，向着辽东就奔了过来。

    卢象升在三天前便跟朱由校搭上了线，至于其部为何不早不晚，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战场之上，其实还是曹变蛟他们走错路造成的后果。

    朱由校在与卢象升取得联系后，便第一时间命其率部沿着既定路线去寻找曹变蛟等人行踪，而卢象升却好巧不巧的撞见了被曹变蛟等人击溃的布达和部，面对这样一支残兵，卢阎王自然不会留手，三下五除二就全歼了布达和这伙残兵。

    从俘虏口中得知了曹变蛟等人在这一带跟布达和部交过手，但其后的动向这群俘虏也就不得而知了。

    又在那一带兜兜转转好几圈，还没来得及将消息送回，秘营高手便又寻到了卢象升，命其务必于今天日落前将大军转向西北，以本阵齐唱军歌为号，军歌一起，卢象升便可率部自老奴身后突然杀出。

    早就观察了半天战场局势的卢象升立刻指挥着麾下六千骑从侧翼向着老奴本阵就压了过来。

    面对坡下的女真车阵，卢象升直接一催战马，直接连人带马跃起一人多高，四蹄猛地蹬踏在一架楯车之上，再一发力，直接向着车阵中心就撞了过去。

    臂力奇大的卢象升将手中大刀当成了撬棍，刀柄都在重压下弯得似要折断，连人带车地挑开了数架楯车，直接就在车阵中心冲出了一条通路。

    紧跟在卢象升身后的天雄军骑兵顺着主将挑开的口子直杀进阵中，一柄柄大刀被抡得好似车轮，沿途无数的女真士卒全都被这支突然出现的生力军砍下了脑袋。

    见明军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战力恐怖的援军，原本与呼延震战在一处的阿济格倒也机灵，卖了一个破绽硬扛着挨了呼延震一刀，拉起手上有伤的杜度跳上战马就狂奔而逃。

    一刀将一名鞑子将领砍翻，卢象升很是赞赏的打量了一番浑身赤血的呼延震，先哈哈大笑几声问道：“汝是好汉，不知可还有力气随着本帅冲阵？”

    “呼延震愿追随帅爷杀敌！”

    “愿随帅爷杀敌！”

    “愿随帅爷杀敌！”

    随着呼延震的高声应答，周遭同样被卢象升天神般勇武所折服的马贼也跟着他同声呼应起来，很快整个车阵内正在与女真人鏖战的马贼的呼喊声就响成了一片；只见这些已经鏖战半日，几乎人人带伤的马贼们哪还有什么伤痛疲惫之态。

    就在四下的女真士卒深感惊惧之时，卢象升一马当先地向着老奴本阵就冲了过去，只见他将大刀高举，嘶声力竭地冲着身后怒吼道：“大明！”

    “万胜！万胜！”

    数千天雄军骑兵立刻齐声高呼相应，卢象升再催战马，直接就向前方的女真重骑兵杀了过去……

    在他身后，数面血红色的日月龙旗被天雄军将士牢牢插在了女真车阵的正中心，正迎着越来越大的北风猎猎飞舞……三斤九两的大明之天启帝国